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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ke fever【ho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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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最美好无所奢求

因为不过是追寻不到你的印记。

我在天头地脚流浪着寻找你,

唯独不敢回身定格你眼里的爱意。












“知勋哥,歇歇吧。”

 

他没管是谁问了这话,面无表情地反问:“为什么?”

 

什么叫歇?

 

他已经一个月写不出歌来。可乐,在地板上、工作台上空了十几罐,水笔、铅笔摆得到处都是,满地的纸团。去汉江边逛,去健身房里骑单车,深夜时回到工作室,“woozi's room”里霓虹灯管幽蓝荧红。第二天中午有人来给他送饭,差点被迎面飞来的纸团砸了个正着。

 

“知勋哥,歇歇吧。”

 

他抬头,看见米饭套餐,热乎乎地飘来让人振奋的味道。一瓶挂着水珠的可乐,好端端地站在食盒边。“谢了。”他摆摆手,制止了对方的欲言又止,掏出米饭盒子捏了一下,抬手上抛,翻了几轮,坐下来狼吞虎咽。

 

味道很熟悉,很像他以前爱吃的一家。但现在想起来那家,他印象早已模糊得很。首尔偌大,他又不常出门,记不得是常有的。大快朵颐后他准备清理现场,忽然发现塑料袋最里面有张白色卡片,写着“fake fever”。他上一首歌的名字。

 

他把卡片拿出来,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这好像也是这家店的名字。记得他的歌刚出来时,听说竟然跟本市一家快餐店重名了。不构成版权纠纷——虽然想想还是挺可笑的。这事还是权顺荣告诉他的,后来权顺荣在他生日那天真的跟成员一起把宴会办到了那家。记得那时候还挺好吃的。

 

权顺荣。

 

他闭着眼,深呼吸了一下,把这个名字从脑海里抹掉,把食盒塞进袋子里扎紧,拎到外面扔了。回来时喝了一半的可乐和“fake fever”还在桌上,他举起可乐喝了一大口,一屁股往转椅里一死,拾起餐厅名片折了几折,往身后一丢。

 

密密麻麻的碳酸味在口腔里炸开,他扫掉一桌的死气沉沉的纸片和纸团,点开电脑的播放器,听他以前写过的歌。

 

他才听了一首,就按了暂停黑了电脑屏幕。捏着眉心缓了一会儿,抽了支铅笔,对着白纸强迫自己想出旋律。

 

两个小时内他写了七稿,一概垃圾桶伺候。他打着响指哼唱出每一首时,旋律就自觉自动地与他写过的歌分门别类地对齐。甚至那些大相径庭的节奏里,他都能隐隐嗅出一股线索。那线索长着一张人的面孔,名字叫权顺荣。

 

他写歌的心情,全部与他有关。

 

没遇见权顺荣的时候呢?——没遇见权顺荣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是呢。他的第一首歌就是写给他的。

 

他扔了笔,走到窗边。天色阴阴的,酿着天青色的雨。雨前的昏沉和低气压已经沁进“woozi's room”里,望着首尔灰暗晦涩的楼群,重峦叠嶂,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要往何处去。

 

他裹着外套,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睡下,醒来时晚上七点,走到窗边一看,泪珠密密地印在玻璃上,一柱一柱的路灯,一树一树润润地反着暖黄灯光的飒飒声。

 

他出门,那些叶子里果然擎着光也擎着雨。晚风从他的腿间溜过去,他的小腿在五分短裤包不住的地方静静地起鸡皮疙瘩。很冷。他情不自禁地哼起歌,哼了一会儿想起来这是去年圣诞节写的,那会他们俩都穿少了,缩在拉面馆里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走出门,一到公司权顺荣就让他就着冷天赶快写一首。

 

权顺荣,又是权顺荣。

 

他那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芝麻绿豆大的事,他都要做点什么纪念一下,李知勋甚至怀疑就算给了他剥下来的橘子皮他都能烘干裱起来立在床头柜上。那时候的光阴是经不起打算的,现在李知勋身边除了那些在脑中飞来绕去的旋律之外,再没有能证明权顺荣存在过的东西。

 

但他还要写歌,还要有写歌的心情。

 

他被冻得浑身打颤,连忙进楼避风。回了工作室,四下无人,他走到窗边,望着万家灯火,翻到通讯录,给备注为“仓鼠”的人拨了个电话。

 

 




 

电话足足响了九声,是跟着音乐结束刺耳起来的。权顺荣连忙去关了音响,电话在这段时间内又响了两遍。

 

一个陌生号码。他滑开通话:“您好,我是hoshi。”

 

对面沉默良久。他道:“喂?你是哪位?能听见吗?”

 

那边低声道:“权顺荣。”

 

他沉默了一下,笑道:“知勋,这么晚打给我,有事吗?”

 

李知勋还是沉默。

 

权顺荣笑笑,一手把电话举在耳边,另一首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衣服装得差不多的时候,李知勋说话了:“我说,要不……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想和你谈恋爱了,权顺荣。”

 

 






 

“我朋友开的,很安全。进来坐下说。”权顺荣一边跟吧台前打扮考究的瘦高帅哥打招呼,一边揽着李知勋的肩进了咖啡店里面的包间。一坐下,权顺荣已经在他身后把外套在椅背上搭好,坐在他对面,咖啡一上来就先给他斟了一杯。

 

李知勋端起咖啡吹了吹。权顺荣道:“知勋怎么又想和我恋爱了?”

 

李知勋盯他一眼,心说还是老样子,一笑起来仓鼠眼睛就没了——其实他自己也是这样,一笑时眼睛成了弯弯的两条黑色月牙儿。所以本质来说他们两个是一类人。李知勋放下咖啡托盘,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把实情和盘托出。

 

可惜他不是会撒谎的人。“我想写歌。”

 

仓鼠的眉毛惊奇地挑了挑,随即懂了:“知勋写不出歌了?那为什么要谈恋爱?”

 

不等李知勋再发话,他说:“因为我能给知勋灵感?”

 

看着权顺荣的笑狡黠起来,李知勋忽然无端觉得悲哀。

 

他还叫他“知勋”,还像以前一样钻进他肚子里做蛔虫。

 

李知勋点头:“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再和你谈一次恋爱。和以前一样,地下恋情。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打给你钱,没有肉体关系,只做平时恋爱时做的事就可以。”

 

他看见权顺荣的神情活生生地僵了僵,睫毛翻飞了几下活像进了网里的蝴蝶翅膀:“什么……什么打钱?你在说什么?”

 

李知勋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配合我恋爱的话,可以是有偿的,我可以付给你钱。”

 

权顺荣灌了一大口咖啡,垂着眼帘涩声笑笑:“不用你付钱,我可以配合。”他望向李知勋,“今天就开始吗?”

 

李知勋道:“可以。”他起身,“你同意的话,我先走了。”

 





 

最初几天,李知勋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对不对,看见权顺荣来电话,反手就滑进那个红色圆圈里。过了个把小时,在社交媒体上给他回一个字,忙。

 

权顺荣看见那个字,就一整天不再打扰他。凌晨一点,他发来一条信息:知勋晚安。

 

李知勋把手机丢开,翻身一掀被子,接着睡了。

 

 





这样过了三天,李知勋觉得不行。

 

他找权顺荣是为了什么?为了多个不停地试图跟他尬聊的人吗?

 

他给权顺荣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没人接。李知勋挂断。过了半小时,电话来了,那头气喘吁吁,不知道刚做了什么高强度体力运动:“知勋尼?怎么了吗?”

 

李知勋劈头盖脸:“刚才在干嘛,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那头不好意思地笑:“在……在练舞嘛。对不起啦知勋,以后不会这样的。”

 

他说到“练舞”时李知勋怔了一下,不到一秒钟鼻尖一酸,眼眶涩得生疼。他强忍着,语气就软下来:“今晚要不要去海边一起走走。”

 

“好啊!”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你来定时间地点吧,我都OK。要给你带可乐吗?”

 

久久沉默。权顺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小心翼翼地问:“知勋?”

 

“带吧。”

 

 





 

李知勋放下电话,使劲眨眼睛,才把快逼出眼眶的微红咽下去。他拿起笔,开始写歌。

 

 






站在海边时他心情很好。曲子完成了大半,只要再改改细节就可以了。他把手拢在衣兜里,兜帽和鸭舌帽在头顶交叠,海风清凉,带着微腥,是大海的味道,能让他想起过去的很多事情。

 

地点是他选的,选的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他平常不爱闲逛,根本不知道哪里人迹罕至,只能按着以前的习惯走。忽然一双手覆在他眼睛上,手心带着冰凉的潮湿气:“猜猜我是谁?”

 

“顺荣,不要闹了。”

 

权顺荣从前就爱和他玩这些小把戏。两个人常常一人一瓶可乐,难得有时间休息的时候就躲到这来。权顺荣给他带可乐,手心留下冰镇易拉罐上的水珠和凉意。那时候李知勋爱牵他的手,修长的钢琴家的手缠着仓鼠的爪爪,在海滩上不言不语一坐一天。

 

 



“猜对啦。”权顺荣闪到他面前,从宽大衣兜里一左一右取出两罐可乐,递给李知勋一罐。“顺荣,”李知勋发觉自己在对他笑,“今天我写了一首歌。”

 

两人在沙滩上盘腿坐下,海浪微微叩击出声。“唱来听听。”权顺荣说。

 

李知勋就哼起自己的旋律,权顺荣想了一会儿,“录了吗?”

 

“还没。”

 

他录出有点可惜的神色,接着放下可乐站起来,走远几步腾出场地,已经摆出了一个起始的架势。

 

夜色寥寥,他在夜色下独自起舞。李知勋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的拍子和自己的旋律悄然相合。他的脚步所划过的地方,扬起一阵无色无臭的细碎沙尘。夜色下它们浅显而迷茫,那片沙滩被他的舞步搅开,人若俯若仰,举手投足时,李知勋发现他还是那么流利,矜贵,动人。

 

权顺荣跳完就回来坐下,仰起头灌了一大口可乐,面上有夜色看不见的一层薄汗,他笑着说太合适了,实在忍不住想跳舞。

 

夜色撩人起来。李知勋没法答话,闷了一口。

 

“能帮知勋写歌,我很高兴。”

 

他笑着说。

 

“知勋现在过得怎么样?很好吧?”

 

“嗯。”

 

说着说着,他就悲从中来。干嘛要提“现在”这个字眼呢?搞得好像真有个“过去”和它遥遥相对似的。

 

他们又恢复了沉默,各自听着风和浪的咏叹声。

 

 




 

海边的枯坐结束,权顺荣送李知勋回家。到岔路时他却突然停住脚步,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钟,他说就送到这吧,对不起,我怕被拍到,那样的话你就……

 

李知勋打断他,我知道。扭头就走。

 

权顺荣在后面叫他:“知勋。”

 

李知勋回头,一种不明显的不耐烦。

 

他说:“知勋,我爱你。”

 




 

他的语气平淡而郑重,细长的眼睛里有深沉明朗的光。那曾经是李知勋最爱的样子。以前他一见舞台就人来疯,台上的气势赶山吞海遮天蔽日,台下他眼里也闪着那种明晃晃沉甸甸的野心,那一瞬间李知勋觉得这才是会引领组合走向辉煌走到巅峰的人,只要站在权顺荣身边,无论多大的风浪,都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那时候他偶尔会说“知勋我爱你”,都是很郑重的场合。初一位的尾声,第一次世巡演唱会,两个人的生日和出道的纪念日,好像复活节藏在树洞里的彩蛋和糖果,踏破铁鞋无觅处时不经意地送给你一颗。不一定是哪个瞬间,他会趴在你肩头对你小声说“知勋我爱你”,能让人一瞬间从脸颊红到颈根和耳朵。

 

 



 

李知勋头也不回地直奔宿舍。权顺荣在他身后立着,目送他渐渐变小,消失在尽头的大楼里。

 

 





连着一个星期,李知勋再也没来找他。日子又恢复了风风火火的冷冷清清,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舞,一个人跑琐碎的通告。下周有个舞台,给了他一分钟的串场solo,他接了。没办法,总比给人伴舞强——一分钟也是一分钟呢。

 

他脑子里总是浮现那晚李知勋唱出来的旋律,很想要音频原稿编出一支舞来。转头看看空空如也已经被挤到最下面的对话框,硬着头皮没去伸手,自己坐在电子琴前尝试着按照记忆往下扒。

 

他学了琴。离开组合后,他就渐渐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基本功挨个学了一遍。那段时间正好他难得清闲,没有工作来找他,从此是他找工作了。没有人再给他写歌,没有人和他一起跑通告,最开始他难受得不行,后来居然也渐渐习惯了。

 

有什么不能习惯的呢。

 

扒了一半时李知勋居然来了信息,问他下周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正好是那个舞台当天晚上。

 

他说:那天我有舞台。

 

那边秒回:那算了。

 

他回:没事的,舞台结束就可以去了。

 

李知勋说:会被拍到的。算了。

 

 



权顺荣盯了李知勋的信息很久,回过神来,回:那好吧,知勋早点睡觉哦。

 

接着他起身,打开音响,继续练舞。

 




 

李知勋觉得自己可能也是手贱。没事闲的吃什么饭。他已经恢复了写歌能力,何况权顺荣一次都没来找过他。权顺荣心里哪有他的影子——说到底还不如给那家伙打钱呢,还显得自己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他趴在工作室沙发上,琢磨了几遍自己的想法,忽然笑了。权顺荣心里哪是没有他,分明是谁都没有——他有心吗?

 

李知勋懒得分辨旧账,手机一丢眼罩一拉,在沙发上睡着了。

 



 

但到了周二晚上,他还是假装不经意地开了宿舍的电视,理由是“好久没看综艺突然想看看了”。忙内说看我们的团综不好吗,正好主唱队那边大呼小叫,他假装没听见。

 

一个组合的人正在他宿舍里聚餐。准确地说他已经不属于这个组合了,已经成了独立的制作人,只是一群人还是签在了同一家公司名下,宿舍和练习都离得近,还是亲如一家。李知勋仰在床上,一边经管着那边抢酱料吵吵闹闹一群人,一边留神这个破烂音乐综艺——权顺荣说他今天有舞台,应该是这场。

 

但李知勋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给上一首伴舞过后只捞了个一分钟的串场。权顺荣给人伴舞了,简直是天底下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是hoshi吗?他不是星星吗?他不是最耀眼的那个吗?

 

最初屋里的成员们没注意这边的动静,但有个眼尖的见李知勋目不转睛,也往电视上一瞟:“这是顺荣哥?”

 

李知勋只好假装尴尬地回过神来:“啊?这是权顺荣?”

 

队长狐疑地斜了他一眼,李知勋连忙低头夹泡菜,但既不换台也不去关电视。

 

二哥已经给弟弟line使了个眼色,接着就叫他:“知勋啊,五花肉吃不吃啊?”

 

李知勋抬头:“啊?啊,吃。”

 

他把头伸过去,一口包着青翠生菜的五花肉,再转头时,频道已经悄没声地换了另一个音乐节目,换台的弟弟就像随手按的,说要换个让人有食欲的节目。

 

权顺荣出来的时候,场上的人都在看他的脸色。他们都已经原谅了旧事,看来只有他一个人不放不忘。

 

那晚睡觉前,李知勋站在窗边,托腮看了大半个夜的星星。

 

他似乎看见了一颗星星划过天际,留下尾巴的一闪。是流星。上次看见流星的日子他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那时候他许的愿是让权顺荣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第二天上午他收到权顺荣的消息,邀请他去吃寿司,说认识的很有名的寿司师傅来首尔开了店,很好吃的。

 

李知勋心想他还真是闲啊,接着对录音室里说:“结尾的‘啊’要短促一点,别拖太长。”

 

录音室里说“好”,李知勋道:“那再来一遍。”

 

录音又录了一小时。李知勋得空,回: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寿司师傅?

 

权顺荣道:前年去日本的时候啊。

 




 

李知勋最后还是去了寿司店。很古朴很雅致的装饰,气味幽静而绵长。两人在吧台前排排坐好,权顺荣道:“今天我包了场,不会被人拍到的。”

 

李知勋看着他,一肚子正经话突然失了语,半晌才道:“哈,你现在才知道不要被人拍到啊。”

 

权顺荣望着他,忽然静了。整整一顿饭,他没有再说一句话。李知勋问他,他还会热情地回答,但始终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看着原本爱闹腾的一个人静下来是很奇妙的感受,看着他失去颜色,看着他变成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如果是两年前,李知勋会毫不迟疑——虽然多少会觉得别扭——去给他笨拙地打气,现在他悲哀地发觉自己心里只有快感。

 

自己给自己催眠的快感。

 

原来他根本忘不了自己恨他。

 

 



吃完饭后权顺荣突然提出要送他回工作室。李知勋心说多大的人了又丢不了,最后还是被权顺荣按上了车。

 

权顺荣也已经会开车了。七月的正午灼热而明亮。权顺荣随手放了首歌,李知勋听前奏就知道这是自己最早写的那首歌。

 

他写给权顺荣的那首歌。

 

车窗微微拉开,风从耳边吵吵嚷嚷地呼啸而去。李知勋忽然觉得心烦意乱,生硬道:“别唱了。”

 

权顺荣没有听他的话,一边开着车,一边沉静地开口:“知勋,两年前那件事情,你后来有一点信我吗?”

 

 



 

两年前。那时候李知勋、权顺荣和其他成员同属一个组合。某天有狗仔队拍到权顺荣与一女团成员先后出入同一酒店,种种蛛丝马迹被曝光,证实二人恋爱。双方极力否认无果。舆论哗然,次月,女孩自杀。

 

权顺荣退出,组合濒临解散。次年,组合与原公司解约,转签到另一公司名下,李知勋退出组合,成为独立制作人。同年,爆出去年自杀的女团成员系受副社长骚扰及潜规则导致的心理障碍而自杀,原副社长下狱。至于权顺荣,已经没人记得了。

 

团里的成员最初是恨权顺荣的,因为他们不仅知道面上这些,还知道李知勋是权顺荣的,权顺荣本该是李知勋的。

 

但后来组合成员都收到了一条匿名的短信,信中说权顺荣之所以与那女孩出现在同一家酒店,是副社长设的局——他曾经撞破副社长潜规则女团成员,受副社长威胁前往酒店,不想那女孩也在威胁之下被提早叫到酒店,就此被提早得知消息守候在外的狗仔队拍到,成了后来的证据。

 

那时成员们都信了这番话,毕竟他们也只知道权顺荣活着,连他人在哪都无人知晓了。只是团里没人说自己信这番话——因为李知勋不信。

 

他记得自己爱这个人爱得如生命如星辰一般的日子,也就记得自己恨这人恨到想要饮血吸髓的日子。

 

他的爱和恨,他都不想白费了。他忘不了他恨他,以此不忘记他深爱过他。

 




 

权顺荣说的“后来”,是那条匿名短信发出去的后来。

 

李知勋坦言:“没有。”

 

他听见权顺荣安静到近乎窒息的叹息声。他正烦着,根本来不及察觉那声细而弱的叹息的意思,先用中气十足的话顶了上去:“明晚找我,我请你吃饭。”

 

权顺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李知勋道:“还你今天这顿。”

 

 



 

次日晚上,权顺荣如约而来。灯光是暖黄色,洒在仓鼠身上无端令人觉得岁月静好。李知勋乍一瞥见他在桌边支颐而坐时差一点晃了神,心里不觉浮起几丝侥幸的念想,倘若没有两年前那档子事,他现在该是在家里养着一只肥仓鼠的。

 

一只能变成老虎的肥仓鼠。

 

权顺荣看见他,举起左手冲他愉快地打招呼。李知勋有时候根本分不清他那些没心没肺孰真孰假,昨天刚被他噎了一通,今天还能没事人一样和他开口,也是技术。

 

直到他看见权顺荣的右手在胸前用一种不自然的姿势端着,下意识指指:“怎么回事?”

 

几乎问出来的同时他就知道了。

 

权顺荣小声道:“昨晚跳舞的时候……脱臼了。”

 

李知勋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不能多小心点?明知道容易脱臼。”说着他操起筷子,端起刚上来的米饭,不客气地一筷子扫进肉盘子里,不跟权顺荣说话了。

 

那一顿饭两个人都吃得异常开心,仿佛回到了他们还在一个待机室里打打闹闹的日子。那时候他是团霸woozi,他的顺荣日常躺平在96line的底端,却能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时候把他拎起来收拾个服服帖帖——虽然不是把人拎起来,而是把他的心拎起来。那时他们站在一起,他站在hoshi身边,明里暗里地得意:都猜不到吧,这是我的hoshi,我的,hoshi。

 

一朝天翻地覆,一朝曲终人远。

 

吃完时他们还意犹未尽地回忆了好几桩旧事,仿佛所有的心结都随风而逝了。出了店门,晚风习习,凉夜疏星,李知勋与他走在汉江边,夏花披着暗影盛放,李知勋的右手小指不停地擦着权顺荣左手的手背。

 

“我们下周就分手吧。”

 

他听见自己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为什么?”

 

“我已经能写出歌来了。”

 

“好啊。知勋能写出歌就好。”

 

顿了顿,“我想离开首尔了。”

 

“为什么?”

 

“哈哈哈,吃不上饭啊。”

 

两年前的事情一出,权顺荣几乎在圈子里再也没有立锥之地。相比随后就被签到大公司的成员们,云泥之别高下立判。

 

“离开首尔做什么?”

 

“不知道呢,大概会去开泡菜店吧。”

 

李知勋眼眶一涩,江风太大了,把他的下半句话堵回了喉咙里。他本想问那你还跳舞吗,就看见权顺荣已经被落在后面,伫立着凝视茫茫江面,接着身躯一动,做了一个手势——那是他们出道曲副歌的highlight部分。

 

到现在,他拿不定自己的心情,也拿不定自己的主意。平生第一次,他站在一切主动的立场上,被人牵着鼻子走。他说不出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恶毒的话。如果说他先前为了爱他病了一场,那么现在他已经退了烧,已经恢复了不冷不热的正常体温。两年的时间把他的余热邪火冲淡了,他只当是当时的温度计测得不准,把全球变暖的温度算了进去。

 

权顺荣挠了挠头,对李知勋道:“知勋以后再写不出歌的话,可以来找我。”

 

“知勋尼上次说写好的歌,真的很好听,原本想做个编舞来着,不过一直没有做出来——旋律忘记了,真是遗憾啊。”

 

“因为快要解约了,所以想着以后离开这里做点什么……”

 

“不过也没什么好做的吧,我也觉得我做不成什么。我们之前不是参加过那样的节目吗,如果不是tvs的成员的话,会做什么——知勋应该记得吧,我说我大概会什么都不做。”

 

听不见李知勋回答,他大有一直说下去的架势。李知勋也不打断,听凭他在江风瑟瑟里安静了。最后他说:“知勋,我累了。”

 

李知勋闭上眼睛。你能想象一个连通宵练习时都一遍遍警告成员“不要喊累,会传染”的人,站在江边,声音里带着软软糯糯的笑意,说“我累了”——吗?

 

接着他听见权顺荣转过身来,把自己拥在怀里。他没有推,没有抗拒,一头扎进那个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的温暖里,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哄小孩子一样道:“但是,爱知勋是不会累的。”

 




 

 

李知勋一直分不清权顺荣那些“知勋我爱你”的真假。他总是太郑重太不像开玩笑,以至于那件事情发生后最让他痛苦的就是一句又一句浮上眼前的“知勋我爱你”。仓鼠的告白不带多余的土味情话字眼,简洁、有力、心满意足。李知勋常年写歌词,能把“我爱你”玩出一百二十种花样,有时候会怨权顺荣,你能不能换句话?

 

仓鼠当时很委屈:“换句话也不是这个意思呀。”

 

李知勋就此甘拜下风,幸好权顺荣并不常说这句话。但不常说的后果是几乎他想起的所有重要的日子里都有他,都有他和他的“'知勋我爱你”。午夜梦回时李知勋常常想起那些明艳、直白、纯粹的日子,只有狂放生长而不自知的爱,只有笔端自然倾泻的旋律和不用操心任何未来的漫长时光。

 









 

“分手”后他彻底拉黑了权顺荣的联系方式。这场恋爱谈的毫无意义毫无感觉,好像小学生辛苦写完寒假作业后老师披上的一个大红的“阅”。除了那片大红色瘆人以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价值。唯一的实质性价值是——社长把他俩的照片拍到他面前,告诉他已经被压下去了,下不为例。

 

 





 

他没想到能再联系到权顺荣。那天他正在检查组合的回归专辑,匿名短信发过来问他要不要去看花。短信上带了时间地点,分明是想来就来不想来不求的意思。

 

李知勋看了一眼,回了一个字“忙”,继续工作。

 

当天半夜十二点,他结束工作,接到医院的一个电话,说权顺荣在他们那里,要家属到场。

 

练习室里还在咚咚嚓,是这次回归打歌的主打曲。李知勋套了件外套,戴上帽子口罩就要下楼,被从练习室出来的一个成员瞧见:“知勋哥?要去哪吗?”

 

李知勋回头:“啊,我……我出去逛逛。”

 

出门时他才发现白天下过雨,空气里氤氲着清爽的潮气。他一边拦车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坐进车里开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在抖。

 

他开始给权顺荣的手机拨电话,一个又一个无人接听。好端端的非要我跑什么医院,权顺荣——老子恨死你了。

 



 

到了医院时他心急火燎地自报家门:“我是李知勋,他怎么了?”

 

“啊——”主治大夫明显听说过他们的组合,摘下口罩瞪起眼睛露出惊叹之色,继而道:“原来那位姓李的先生就是您。是这样,您的那位朋友晚上九点左右在酒吧昏迷,症状显示为重度酒精中毒,而且还有高烧,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还处于休克状态。由于他手机上保存的紧急联系人只有您一个,我们也只得打给您了。”

 

 



……

 

什么跟什么?

 

李知勋看着大夫的嘴巴一开一合,徐徐从休克说到心肌炎,从ICU说到洗胃……他听着那些一个一个的字,所有的字他都能听清,但连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的逻辑、推理、判断、分析——他作词作曲时的敏锐和敏感,所有的感官全卸了力失了效,任凭大夫说了什么,他都用呆滞的礼貌回应。大夫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接过护士递来的报告:“您先看看,需要进入ICU探视的话来找我就行。时间只有半小时。您不必太担心,病人苏醒的概率很大,一般心肌炎的预后很好的,只要避免高强度运动,提高免疫力……”

 

后面说什么,他就完全没听见。

 

 





一个小时后他见到了权顺荣。

 

他染了浅灰色的头发。浅灰色毛的仓鼠——李知勋想起这个念头就忍不住想笑。仪器声滴滴地响成一片,他养过的仓鼠安静地躺在这片滴滴声里。

 

他还是以前的样子,白净,可爱,圆鼓鼓的。李知勋以前最爱捏他的脸蛋,又软又圆的即使轻轻揉着都足够解压。那时候他们有细水长流的打闹和欢笑,有晕染着玫瑰色的悸动心情,对写不出歌的人有一百种慰藉的方法。有时候李知勋觉得自己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和这个人、这群人待在一起,坐在琴前时就有春草年年绿的行云流水、莺啼花落。

 

他也从来没见过权顺荣这么安静的样子,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脸上罩着一个透明的、圆鼓鼓的罩子。李知勋呆呆地站着,直到大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探视时间到了。

 

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夜色浓黑如墨。

 

 





第二天早上他跑了趟公司,处理新专辑的事情花了两个小时,偷偷溜回医院时已经早上十点。他给自己买了饭,在医院走廊里接了热水泡方便面。昨晚的大夫经过,一眼看见他:“李……李先生?”

 

他抬头:“啊?”

 

“你朋友醒了。”

 

 




 

 

权顺荣醒了,百无聊赖地倚在床头,看见李知勋进来,像通了电似地眼睛蹭地亮了:“知勋怎么来了?”

 

李知勋面无表情,走过来坐在床边,眼睛望着窗外浅蓝的晴空:“医院给我打了电话,我就来了。费用已经帮你垫上了。不用还了。”

 

权顺荣道:“那……谢谢知勋哦。”

 

很长的沉默。李知勋转头一看,权顺荣又靠在床边闭上了眼睛。他站起来摇权顺荣的肩膀,声音里带上低沉的焦急:“权顺荣,权顺荣?”

 

权顺荣被他摇醒,细长的仓鼠眼睛里有疲惫的笑意:“知勋不能让我睡会儿吗,我好累。”他的语气甚至有点像是撒娇。

 

李知勋差点湿了眼眶。他故意把声音压低,这样就听不出他快漫上喉咙的哭腔:“你差点把我吓死。”

 

权顺荣只对他浅浅笑笑,闭上眼睛就控制不住地往一边歪过去。

 

李知勋给他盖严被子,坐在床边,天色渐渐晴明起来,阳光爬上病房的玻璃窗,仓鼠睡在他手边,沉静而安详。

 

李知勋把脸埋在手里,再难抑制地哭起来。

 

 




昨晚的对话在他恢复了一部分神智后,一句一句地清晰起来。自己把蠢话说尽了,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大夫说权顺荣酒精中毒,他说他几乎不怎么喝酒;大夫说他劳累过度,他说他都有时间约别人吃饭出去玩;大夫说心肌炎需要静养,他问那还能不能跳舞。

 

最后大夫看他的眼神活生生就是在说——敢情李大制作人根本就是个傻的。

 

 


 

 

权顺荣醒时李知勋还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窗外。已经是下午了,云流过来把太阳遮住,天色有些阴沉。“知勋又来啦。”他小声说。

 

李知勋听见他说话,语气里还有惯性使然的、小心翼翼的雀跃心情。李知勋心情也好了些,转身给他掖了掖被角:“什么叫又来了,我根本也没走啊。”

 

仓鼠的眼睛又笑成两弯月牙,又忽然严肃起来:“知勋怎么哭了?”

 

他眼眶的红肿还没有褪。李知勋道:“我没有。多大的事情也值得我哭?”

 

权顺荣轻声笑了笑,又软软道:“知勋,大夫是不是说我不能跳舞了?”

 

他喉咙哽住,生硬地转过头不言语。

 

“其实没有什么,我早就知道啦。”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李知勋的语气甚至带了点训斥,他本来要说的其实是“你知道个屁”。

 

权顺荣像毫无察觉似的,“我知道我大概不能跳舞啦……很久以前就开始这样,跳一会儿就头晕喘不过气来,那时候觉得,可能是不能再跳了吧……”

 

“其实你的上一首歌我听啦……fake fever,对吧?还编了舞呢,可惜现在没法跳给你看……以后总有机会的,哈哈。”

 

“不过也好。”权顺荣忽然话锋一转,“毕竟现在我谁也不会再拖累了。”

 

李知勋道:“你本来也没拖累谁。”

 

长久的沉默。权顺荣叹道:“是啊……只是还有那个女孩子……”

 

李知勋猛地转头:“那不是你的错。”

 

权顺荣瞥他一眼,继续放空眼神:“好吧……知勋说不是,就不是。”

 

李知勋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眼神,空无一物的睥睨。那一瞬间他忽然看清了时光里的种种真假。

 

权顺荣说:“知勋,昨晚我还以为,我要去找那个女孩子了。”

 

——种种真假。李知勋想起他给权顺荣打第一个电话那天,从始至终高烧不退的只有他自己,权顺荣早就不再留恋——他累了。

 

李知勋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他连自己都无法再安慰了。他转过头,泪水纵横着溢出眼眶。权顺荣看见他肩膀颤抖,一会儿就埋下头小声地啜泣,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把他抱住:“知勋怎么又哭啦……不要哭的呀,刚才是谁说‘多大点事也值得我哭’的?”

 

他哭着叫他的名字,一遍遍说“不要”和“对不起”。他听见那人温柔地说“不要说对不起了,知勋没有做错过什么”,反而哭得更厉害。

 

而那首fake fever里,明明说的是“我对最美好无所奢求,因为不过是追寻不到你的印记。我在天头地脚流浪着寻找你,唯独不敢回身定格你眼里的爱意。”

 

 




其实那件事发生后,权顺荣立刻找到他私下解释。那时候队里的气氛冷到冰点,没有人再和权顺荣说话或者联系。他找到李知勋,他以为他会信他。

 

那天他说:“知勋我爱你,求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那时李知勋也搞不懂,只是很乱很乱很乱。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明白权顺荣为何成为那样的人——但恨的进程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

 

一夜之间,所有的矛头指向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公关和危机处理,一夜之间所有的舆论如潮水把他们淹没。他们没有话语权,没有发声的渠道,公司的意思也很明确,做错事就是做错事,断腕吧。

 

谁还信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呢?

 

 




 

李知勋大哭。两年的压力、焦虑爆炸开来,蒸蒸日上的公司不遗余力地榨取他的灵感,而每当他扔了几十卷废纸团时,就会想起那只躺在他通讯录里、不知有没有换了电话的仓鼠。他和成员都换了电话,没有人联系权顺荣。成员们也没有人再存以前权顺荣的号码,只有他在换机时悄悄把那个号码录了进去。

 

他一直想着,打那个电话过去,有人接通,等着他说一句“对不起”和“我们重新开始吧”,但他也知道,已经太久了,已经没有意义了。权顺荣大概是在恨他。

 

在恨他就太好了。至少不是忘记。

 

 




 

他不敢想他,不敢给他打电话,不敢说“对不起”,不敢再变着花样在歌词里说爱他。等那通电话打过去,一开口竟然是熟悉而亲昵的“知勋”,反而令他不知所措。

 

他用歉疚、恐惧、试探和无法自控的歇斯底里投入这场实用主义的恋爱,因为他早就看不清爱、相信和无数无尽的“知勋我爱你”。

 

他的歌也写出来了,专辑也发出来了,甚至solo的歌曲都已经成了形,不需要舞蹈——他可以唱歌,可以站着不动地单纯唱歌。那时候他觉得这场无意义无后果的装模作样的恋爱该结束了。

 

他看见了一切真相和有关真相的证据,只是不愿意和愧于去相信,终于让那个对他一遍一遍交付真心的人说:“知勋,我累了。”

 

那时他闭上眼睛,警告自己不要哭不许哭,敢哭就立刻给我投江自杀——却被人拥住,鼻尖粘上柔软缱绻的洗衣粉香气,那是带着撩逗的意味和深厚的安全感的,以前以后的这种时候,都预示着他会尝到一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除了这一次。权顺荣没有碰他的嘴唇,只是低声告诉他:“爱知勋是不会累的。”

 

李知勋回到宿舍,想起这里就止不住地啜泣。他分明听见权顺荣是在自己说服自己。他在对话框里打了对不起,又删去,打完,删去。直到凌晨,他哭着拉黑了仓鼠的所有联系方式。他的懦弱和凉薄早就配不上权顺荣用心力交瘁的义无反顾去追求去呵护。他早就不想看见仓鼠安静而小心的样子,也不想听他说“知勋我爱你”。

 

 

 



 

——就像现在。

 

“别哭了,知勋。我还在呢,不会走的。”

 

“没事了,知勋。没有怪你,真的一点都没有。”

 

“知勋——我爱你。”

 

他用asmr一般的语气把五个字吹进他的耳朵里。李知勋稍微止住眼泪,抽泣着断断续续道:“顺荣,对不起,我……你不要再爱我了,真的不要再爱我了,也不要再说了。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权顺荣笑了笑,小心地用手指帮他揩去眼角的泪:“知勋在说什么,什么叫不值得。”

 

“可是……你都不能跳舞,”他哭得一抽一抽的,“你……我……我害你这样……那时候,都怪我……我还……”

 

 



 

权顺荣怎么可能不跳舞?李知勋听着大夫说“以后不能剧烈运动”时,眼前一格一格的全是舞台上的权顺荣。你可以杀了他,却不能不许他上台跳舞。舞蹈是他的生命,他不止一次地听过权顺荣说只有舞台能让他有活着的感觉。

 


 

接着他听见权顺荣说:“没关系,病都可以好的,舞也可以再练——知勋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的眼泪和鼻涕全糊在权顺荣的衣襟上。直到他听见他说:“知勋别再哭啦,知勋哭了我会难过的。”

 

“来,知勋,给你糖吃,吃了就不许再哭了哦。”

 

他仰起头,等着权顺荣给他的糖,直到某种冰凉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他起身扳着权顺荣的肩,把他按倒在床上,狠狠撞开他的唇。

 

 



后来李知勋哭累了,就着权顺荣的床小憩了一会儿。他睡着时有个电话打进来,嗡嗡地振动着。李知勋没有要醒的意思,权顺荣便拿过来接了。

 

“喂?知勋哥,下午新来的总监想和咱们一起吃个饭,顺便见见你,时间定在四点五十,你看合适吗?”

 

竟然是成员打来的。权顺荣认得这个声音,一时有些愣怔。

 

“好,多谢。我是知勋朋友,他现在不在,一会儿我会转告他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顺荣哥?是你吗?你和知勋哥在一起?”

 

 

 

 

半年后权顺荣以原组合成员身份归队。“这舞我才练了一个多月,不会有问题吧……”回归表演时,他一边调着耳麦,一边对忙内低声唠叨。

 

“我的天,哥,你就别谦虚了,你才练一个月,顶上我们练半年——表演队队长诶,你在开玩笑吗?”

 

李知勋在远处偷偷观察着那边,眼睛盯紧了权顺荣一动不动地看着。忽然感觉有人把手搭在他肩上:“顺荣回来还是很不错的嘛,我一直担心弟弟们解不开心结,没想到大家还是这么好。”

 

是尹净汉。李知勋转头:“是啊,我也没想到。”

 

大家早就放下了,早就相信了,除了他自己。

 

“我当时应该和你们商量的。是我太……”

 

“知勋不要自责啦,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知勋不和孩子们一起商量,不是也是怕伤害到孩子们吗?”

 

是啊。尹净汉明白,李知勋明白,权顺荣更明白。

 

他们太过于彼此深爱,就更害怕会互相伤害。乃至宁愿在时光里沉默,宁愿怀抱梦想独身漂泊。

 

“不过那个新来的总监也是有手段啊。”李知勋换了话题,“不仅把当年的事的真相都挖了出来,而且居然控制住了舆论。他和咱们有什么过节吗?愿意帮咱们做这些事。”

 

尹净汉叹了口气:“他和tvs没有过节,他只是和咱们俊有过节。”他指指不远处,那位眉眼细长冷冽的帅比总监正在忙着给文俊辉整领带——能让一介高管下地跑后台,果然是不小的过节。

 

“好吧。”李知勋总结,“我从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尹净汉点头,也感慨万分:“我也没有想到——幸好顺荣能回来。这真是最好的结果。”

 

李知勋点头。他真的不敢奢望获得更多。

 

他失去的最醇美的爱,最婉转的时光,一切失而复得。这场fake fever,终于结束了。

 

上台前一刻,他站在权顺荣身边,大幕即将开启时,他听见那人的气息喷薄在他耳边,asmr呢喃道:

 

“woozi,我爱你。”

 

“我也爱你,hoshi。”

 












 

本来想写小甜饼,没想到是个大长玻璃渣。


因为前面的部分过分不美好,所以没有出现任何成员的名字,都是代号。


愿小十七永远幸福。愿一切事情都有美好的结尾,结尾以后永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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